童年,是一種情愫,扎根在心田,或濃或淡,時隱時現;童年,是一種味道,任時間沖刷,根深蒂固,終生相伴。
童年的味道,是小賣部飄出的糖果香。兒時家貧,吃飽尚成問題,零食更是不敢多想的奢侈品。每次路過小賣部,老遠就能聞到商店特有的混合著糖果、瓜子、餅干等食品的香甜氣息。翻遍衣兜也買不起一塊最便宜的硬糖(2分錢一顆,黃顏色的糖塊用一張印著紅喜字的紙包著)。于是,總會收緊鼻翼努力吸住那股香甜,好像吸得多一點就吃到了似的。即便只能聞聞,也會心滿意足,高興一整天。長大了,小時候只有在夢里才能吃到的金絲猴、大白兔想吃就有,卻再也嘗不到兒時那種令人陶醉的味道。
童年的味道,是烤紅薯的香。記憶中,媽媽總是在我們還熟睡時就輕手輕腳地出了門。這里找柴,那里挑水,在天亮下地前煮好豬食。煮豬食的同時,媽媽從不會忘記為我們烤紅薯。忍住常年睡眠不足的困乏,媽媽耐心地翻烤著,仔細地剝掉沾滿柴灰的皮,處理好后放在灶旁溫著,就等我們起床后大飽口福。那時,烤紅薯幾乎是我們姐弟三人一年四季的早飯,卻怎么也吃不膩。如今,專用機器烤出的紅薯模樣好看,也不臟手,我卻很少問津,因為吃不出媽媽的味道。
童年的味道,是臨家時炊煙的氣息。每天放學,早已饑腸轆轆的我們總是加快腳步往家趕,只要看見家里裊裊炊煙升起就覺得不那么餓了。炊煙下面,有熱飯,有媽媽,有溫暖。雖然粗茶淡飯,有時連油腥都不見,卻能吃得肚子圓鼓鼓,嘴上笑呵呵。長大后,為了減少媽媽的操勞,給家里買了常用的電器,但每次回家還是會纏著媽媽做柴火飯,那種原始的烹飪方法加上媽媽的手藝,特殊的味道早已嵌入了生命。
童年的味道,是各種野果的酸與甜。父母總是省吃儉用,偶爾給我們點零花錢用來買學習用具。一向懂事的我從不問津零食,卻抵擋不住校門口野果(黃顏色,形狀像碗,酸甜可口)的誘惑,一個夏天要是能吃上一兩回就覺得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了。
賣野果的老婆婆至今讓我記憶猶新。她頭上扎著白色的頭巾,身穿深藍色卡其布對襟衣服,系著有繡花有銀飾的圍裙。在記憶中塵土飛揚、蒼蠅亂飛的夏天,她成了干凈、清爽的代名詞。在她面前放著一個提籃,里邊滿滿裝著野果,黃燦燦、水靈靈的,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吃。上面用干凈的濕毛巾蓋著,提籃旁邊放著綠色的桑葉和白瓷小酒杯。只要你遞上一毛錢,她就給你一張桑葉教你折成漏斗狀用手捧著,她再小心翼翼地舀上一小杯野果倒進桑葉里。最原始的保鮮技術,采自山上不知名姓的野果,卻讓我如食甘怡,心滿意足,酸酸甜甜的味道成了我童年幸福的記號。
小時候,很窮,沒有琳瑯滿目的玩具,沒有香甜可口的零食,沒有乘過電梯,更別說火車飛機,但是很快樂,無憂無慮、隨心所欲。
長大了,吃穿不愁,卻操心受累,收起笑臉,藏起心事,戴上面具,行尸走肉。
童年,是一種味道,無論是鮮花鋪路,還是荊棘密布,總是相伴左右,風雨中溫暖我,困境中鼓勵我,人生路上成就我了一個不忘根本、知足常樂的我。